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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

陈卫平，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暨中国现代思想文化研究所教授 原文刊于《船山学刊》2022年第4期 进入专题： 中国传统哲学 欧美思想 。他确实认为(可能也不是没有一点嘲讽意味),费希特、谢林、黑格尔和马克思的辩证法概念可能都是从中国借用的。

黑格尔说斯宾诺莎把东方观念纳入了欧洲的思想方式[21]95,他的正反合可以说是以欧洲的思想方式表达了中国的阴阳合,即把中国人完全散文式的理智纳入范畴规定的王国[21]132。确实，如果世界上的人在将来要过一种真正幸福的生活，那么东方和西方在新的意义上的融合就将是必要的吧? [48]37 美国著名汉学家葛瑞汉说，中国哲学总是思考‘道在哪里的问题[49]42。所以中国哲学似乎和毕达哥拉斯学说一样，从同一个基本概念出发。但是，两次世界大战，暴露了西方文明的困境：天(自然)与人关系上的单向化，即一味强调征服自然造成了对自然的过度掠夺。20世纪以来，中国哲学提供了回答现代文明真正幸福生活的道在哪里的智慧，彰显出普遍性的世界意义。

但20世纪多名获得诺贝尔奖的科学家却不这么看。同时，把普遍的爱作为义务的墨子学说，对现代世界来说，更是恰当的主张[45]410;道家顺应自然的思想，对当今技术的毁灭性发达具有批判意义。但是，从孟子角度看，政治地位的合法性依据是仁义，丧失仁义之帝辛，一夫耳，无仁义的帝王就是纣，不具有政治上合法的道德地位。

人不能没有精神价值的追求，但实现这一追求的方式则因民族传统而有所不同。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必达于礼乐之原，以致五至，而行三无，以横于天下。16 朱熹：《四书章句集注》，第34页。

5 孙希旦：《礼记集解》，沈啸寰、王星贤点校，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第1299页。作为立志的个人，他们首先要解决的是人际间的关系问题，是做人的问题。

顺乎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顺乎亲矣。礼是可以使个人社会化的方式，也是个人获得社会承认的途径。理解传统社会有两个要点：其一，血缘或泛血缘关系上人们相互嵌入的关系。而决定抽象的礼仪能在社会上发生相应的功能和作用的条件，却是多方面的。

其有两种含义：第一，礼作为具有形式化和中性化特征的文化系统，其价值方向是受到时代的限制的。一方面，它是事实，如由礼教制度决定的那些事实，只要社会正常运转，那么，它们就如同普遍必然地存在的客观事实一样不断被制度复制或打印出来，人们习以为常，不以为意。之所以要讲在儒家文化里几乎被作为制度的礼乐所堙没的真的概念，实在是因现在需要在新的文化氛围中反思自身。总之，古代儒家对真的追求，并不表现为以追求事实的真与自然的真为特点，而是以追求社会之真、意义之真为特色，所以他们都是谋道、求道的。

（《孟子·梁惠王下》）武王本为臣，帝辛为君，这是事实。礼是合宜的途径，使人受到纪律的训练和规范的约束，同时礼仪象征一种古典的德性，这种德性被认为是人的理想和政治的支柱。

礼的异化是单方面执着于礼的某些形式要素所致。因而，也可以说，就是因儒者后来的诠释使礼被赋予了道德属性。

在无所不在的成人礼仪生活中，比较、模仿、练习、实践是任何礼仪实际发生作用的必要环节。2 黄光国：《国家关系主义文化反思与典范重建》，台北：台湾大学出版中心，2005年，第211页。由以建构和谐社会为宗旨的礼教制度所建构的社会实在如同厚厚的云层笼罩大地，做人的艰辛如同西西弗斯的神话，不断重复同样的旅程，一般很难透过现象而看到真实，也就没有精力去面对真实的自然。当然，如果能够透视一切认为社会事实全无意义，则可荡然回归自然，复归于婴儿（《道德经·第二十八章》）。8 [法]阿诺尔德·范热内普：《过渡礼仪》，张举文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年，第13页。不过，对礼的不同态度也正是因它本身的这种中性化特征所致。

但在对礼的实际认知与践履中，上述要素不可偏废，否则将导致礼的异化。【22】当谓礼在实践上的普遍性，不仅明指敬、恭、勇诸德需要礼的分寸与约束，而且也暗指礼可以通达一切有身份差异的人们之间。

【19】实际上，礼的实践过程就是从气到理、从自然到社会的规范的生成。所以，或许是经由道家的提醒，或许是事实引起的反思，儒家意识到将礼物化的后果，故讲三无五至。

这就是因为礼的形式化所导致。礼是将千差万别的人以不同方式连接起来进行交流和沟通的形式，同时还是达到中的路径。

只有礼能将人们可共同接受的信息呈现出来，即所谓无辞不相接也，无礼不相见也【5】。真有事实的真和意义的真。从空间上它是由文明向外扩散，从时间上是向后延续。需要指出的是，儒家伦理作为道德的实质内容，是联结事实与价值的必要环节，却容易使人将事实误以为是价值，或将应然当作实然。

（《庄子·田子方》）因为，取人善以自为己，是谓盗也。冠、婚、丧葬是人们参与的不同人生阶段的礼仪，有时间性。

因此，若人们仅专注于礼的有形有象的要素，不仅很难对礼意有真切的认知，且可能会被误导。从发生学角度看，礼先于儒家伦理中的核心范畴如仁、天理、良知等而出现，从这个角度，可以认为后者实际上是后来的儒者对礼的意义在不同时期根据需要所做的诠释。

礼的精神性与物质性、形上与形下不即不离的特性使人格既具有精神提升的空间，也有了某种被遮蔽而陷落的可能。百步而堵，三百步而里，千步而井，三井而句烈，三句烈而距。

朝、聘、射、御、士相见、乡饮酒等礼仪是成年后在不同场所参与的礼仪，具有空间性。礼可谓立体社会的组织架构，是社会体制也是适应该体制的制度。所以，在新时代，礼对社会生活的建构需要扩大对科学的基础的承认，对于大众而言，需要更为宽容的有柔性的社会空间，或许对具有公权力者需更突出规范的刚性。超越的精神追求通过现实的物质形式得以实现。

在现象世界，绝对的统一被扬弃了，出现了主体间性，出现了自由和民主、科学，这是需要讨论和商讨的领域。按礼的原则，不仅个人的不同层次内容可整合起来，不同的人也可以既相别异又能统合。

儒家对宗法原则做了损益，吸收墨家尚贤之主张，形成了亲亲尊尊贤贤的礼之基本原则。这种时空交织形成的礼仪通过个体角色的变化或在不同场所的转换不断作用于个体生命，会让人在与他人的对比中定位和认识自身，从而形成社会角色的行为分寸感。

善不是伪善，孔子求善也是同时求真的，孔子曰：乡愿，德之贼也（《论语·阳货》），说明孔子并不赞成因善不等于真而忽略真本身对于善的意义。自然的与社会的，可见的与不可见的，人事与天地神明，都是礼所要归化的对象。